我去了第五十六號教室 當了雷夫老師一天的學生

這是一個奇妙的機緣

半年前 卸任書香營營長 我買了五十多本的第五十六號教室的奇蹟送書香營的志工以及朋友
當時對於雷夫老師 充滿了敬佩及感恩之心

就在要回台灣的這段時間 在臉書上看到Vicky的留言
雷夫老師要到台灣來演講
當下我就報名了 只是一報名才知道 台北場額滿 只剩下嘉義場次了
我還是報名了嘉義 也跟老婆約好要下嘉義去看他
可是我想想 我剛回台灣 開車開到嘉義去 還是很遲疑
我突發奇想 雷夫在哪裡 不是美國人嗎
一查網站 赫然發現 雷夫竟然在洛杉磯市區
我馬上展開人肉搜索 竟然真的找到了雷夫的email
二話不說當場就寫了封信給他 問他我可不可以參觀他的教室 當他的一天志工
我沒有期望太大可以收到回信
可是我竟然再發信的一個小時之內 收到他的回信 同意我九月十七日去拜訪他
但是婉拒我當志工 他要我就是當旁觀者就可以了
兒路且 還大方了給我他的手機號碼 要我隨時打給他都可以

然後在臉書上謝謝了Vicky提供這個美麗的機緣
我才有這個機會
看到了同樣為LP的Claire在線上 我就嘗試問他 不知道他會不會有興趣
他也是二話不說就想去 我本來還有點擔心 雷夫會不會不讓他去
但是他真的很爽快耶 就是歡迎

昨天中午 我跑去書店 買了好幾本他的書Teach Like Hair's on Fire 準備拿去簽名
雷夫早上六點多就到學校 所以我想 我得早點睡 五點出門 可以六七點就到
結果我太興奮睡不著 真的睡著應該是深夜了 等到我驚醒 已經是五點半了
衝出門上路 已經是六點 開始有車潮了
本來預計只是一個小時的路程 我開了兩個小時才到 進LA市區的人實在好多
終於走到了學校門口


進了校門口 門口的媽媽給了我張訪客証 (我回來後才把這張特別的貼紙貼在我的筆記本上)


然後要我到辦公室等 我照指示走進了辦公室


等了一下 來了兩位超級有禮貌的小朋友 一位叫Judy 一位叫Grace 都是韓裔的小朋友
他們簡單自我介紹 跟我說現在在上歷史課 他們很喜歡雷夫
走著走著 我們就到了傳說中神奇的五十六號教室


(FB的朋友 請上我部落格看原始文章 才有照片)

當我一進教室 當下我就覺得這間教室 跟我在台灣去過的所有國小教室 氣氛不太一樣
小朋友們很踴躍的舉手 並且答題的準確性非常高

教室不是很大 裡面有34個學生 大家都坐在桌子上回答雷夫問的地理問題 而且是搶答
搶答對了 似乎按照桌子座位的分組競賽得分 大家都非常認真且積極的回答問題

筆跡很潦草 雷夫要我保護孩子 不要把照片公佈上網 所以我能做的 就是把教室的檢圖畫下來

教室的正前方 貼了很大的一個標語 There are no shortcuts (沒有捷徑)
在這標語的左邊有一行很小的字
Teacher opens the door; you enter by yourself. (師父引進門 修行在個人)
正前方的左邊 貼了美國的獨立宣言 美國憲法 以及人權宣言
右邊的牆上 貼了元素週期表 莎翁像 以及兩個針織的羊毛畫作
左方的櫃子上 貼滿了一個一個盾牌狀的劇目 分別是自1986年以來每年學生演出莎士比亞的劇目
明年2011年 也就是我眼前的這批學生 將演出仲夏夜之夢!!
四周的牆上 貼滿了美國各個大學名校的校旗 校旗下方 有一個又一個的方塊 裡面寫的是學生的名字跟他何時在雷夫的班上 在學的學生是白色的方塊 畢業的學生是綠色 綠色的畢業生 有很多是從事法律或教育的工作
甚至雷夫有兩個學生 回到這個學校來教書
教室右前方 有一組爵士鼓 正前方通常是雷夫坐下來的位置 有三把吉他 在左前方有兩組鍵盤
右邊莎翁的下方 放了混音器
教室的後方就是門口的右方 放了四台蘋果電腦

趁著學生討論或翻書的空檔 雷夫會跑來跟我聊天 不然我就安安靜靜的坐在教室門口旁
享受著雷夫時而風趣 時而嚴肅 不時嘉許學生的上課氣氛

雷夫說 這裡的學生 絕大多數都出自於貧窮家庭 他介紹貼在牆上相片的歷史給我聽
每個學生的家庭狀況跟他在學狀況 雷夫如數家珍
雷夫說 這是幾年去巴黎公演 這是幾年去倫敦公演 我很驚訝
四五年級的學生去公演莎士比亞????!!!!!
他說 今年起就不能再這樣做了 因為他班上有許多學生 都是非法移民的小孩
如果出境了 就再也進不來了 他對此感到非常扼腕
不過 他還是可以去紐約 芝加哥 華盛頓DC 公演 他還是很高興

他也告訴我 這裡的孩子 只有30%不到可以完成高中學業
一百個人之中 只有一個孩子可以上大學
而絕大多數這裡畢業的學生上大學的 都出自這個教室

雷夫六點就到教室把教室跟教具準備好了
所以學生一進教室開始上課
雷夫不會讓學生等著要老師準備 而是課程都是直接開始 非常緊湊

剛剛地理上完了 突然就切到化學的課程 他要解釋solution 跟suspension 的差異(溶液跟懸浮液)
他問了幾個小問題 看看大家是否能夠清楚的分清楚這兩著的差異
這時候搶答得分 突然出現變化 之前答錯就是沒得分 這時答錯要倒扣
突然小朋友在回答時 變得很謹慎 有一組小朋友答錯了 被倒扣 整組慘叫
雷夫說 謝謝大家積極回答問題 但是我現在要大家在回答前 想清楚這是我要回答的答案
不是亂講 鼓勵大家有耐心 有邏輯
答完之後 雷夫就帶大家做實驗 教具一樣在旁邊分組都分好 小朋友依指定去拿教具
在小朋友開始之前 雷夫先說明實驗的目的 實驗的重點 實驗的注意事項 並且操作一次示範給孩子看
然後才讓孩子去嘗試 確保安全

雷夫說　科學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許多老師不上　是因為她們自己搞不定
他可以讓孩子很有興趣的把元素表短短的時間內學會
並且終身不忘

化學上完 馬上就接著上小說閱讀的課程 沒有下課 我心裡很納悶 這群孩子怎麼坐得住
台灣每四十分鐘或五十分鐘就要下課 這群小朋友 沒有一個打哈欠 每個人的眼神都是亮的
雷夫開始帶領大家唸小說 這是一本類似偵探小說 故事有點懸疑 所以大家都在猜到底誰是兇手
雷夫念小說的時候 就是以演話劇的方式在唸著
他也會指定小朋友接著念 遇到不會的單字 雷夫會馬上做解釋 跟唸給大家聽 但是不會停 繼續唸
這期間 小朋友笑聲不斷 老師的問題不斷拋出來 學生不斷的思考 並且回答問題
然後讀完一章了 雷夫說 好 今天到此為止
接下來小朋友的反應 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
假如你是書香營的天使 真的請你仔細看看我接下來寫的過程
學生在雷夫說 今天到此為止之後 別忘記 這已經是一個小時的課程以上了
所有學生不約而同的說 不行!!! 還要繼續!! 我想知道下面的狀況!!!
怎麼可能!!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深為書香營前營長 兩年的任期內 我沒有看過或聽說過 當鐘聲響起
中高年級小朋友要志工繼續把故事往下看下去的
這班小朋友顯然跟我所認識的人都不同

更誇張的是 這班小朋友 到雷夫的班上 今天是第四天!!!
第四天!! 雷夫! 你是有什麼魔力!! 怎麼孩子會變成這樣子對學習有興趣 一點都不累???

雷夫在唸書的時候 會營造許多氣氛 讓學生期待 讓學生驚訝 讓學生笑破肚皮
這整個教室 彷彿在閱讀時 根本就在演一齣戲劇
學生不是在看字 是彷彿有一齣戲 就在眼前上映中

唸書唸完 累夫早把考卷準備好 開始考大家剛剛大家唸的書中所介紹的內容
包括書中角色的互動跟關係 對彼此的觀感 書中的天氣 書中的地理位置 這些問題
都是剛剛雷夫在一邊唸的時候 就已經拋出來問過大家 就算自己不知道
只要專心聽孩子的回答 就可以答對

雷夫在孩子回答試卷前先把大家準備好
孩子們 妳們有沒有可能答錯? 有!! 我很高興你們會答錯 因為這樣我們有機會一起合作 幫助你更棒
但是孩子們 如果你們交空白卷 你覺得我知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你 孩子回答 應該不知道
接下來 把孩子準備好 就讓孩子開始回答問題

空檔時間雷夫說　這群孩子家境都不好　他指著其中一個孩子說　他沒有父親　下了課
他就到媽媽上班的理髮店去等媽媽　等媽媽下班　再一起回家都已經是十點十一點了
不只那位孩子是這樣　有許多孩子的家長會痛扁小孩
所以他想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　　這個環境只要孩子進來　就安心　不害怕
所以他不能走　這是他對孩子的承諾　他必須在這裡　守著五十六號教室　不論遇到多大的誘惑或是壓力
他都守住自己的承諾
因為他做到了　所以他要孩子也遵守對他做出的每個承諾

終於在閱讀課程之後 有了第一次的下課 許多小孩子衝出教室去打球
可是有許多孩子留在教室 雷夫沒有暫停自己 他志願在休息時間幫忙敎孩子彈吉他

我剛開始很不習慣 因為他把吉他聲音透過混音器切得好大聲
小小的教室 弄得這麼吵 大家講話都聽不清楚 變成都要大聲喊 我真的覺得很怪
到了下午我才知道 因為孩子都不習慣大聲說話 每個人說話都像貓在叫
這樣上台演話劇 是沒有辦法讓觀眾聽清楚的
所以要讓孩子習慣大聲說話 因此在平時 只要是音樂課 就是非常吵

下課結束了 小孩子陸陸續續回來
有人敲敲門 卻沒有進來 我心想 真是有禮貌的孩子
雷夫請一位小朋友幫忙叫門外的孩子進來
然後跟大家說:「這是大家的教室 有沒有人進自己的房間還敲門的呢?」 孩子笑答：「沒有！」
雷夫說：「各位　這間教室　是各位父母親納的稅所開的　是各位的錢買的教室　不是我的教室
所以以後　進教室就進來　你們知道　這間教室永遠為你而開　　不會鎖！！」
然後就接著上數學課
簡單復習昨天上過的　如同昨天宣布的　今天要考試　二話不說　考卷就發下來了
答題前　雷夫有個請求　　是數學的選擇題
四個答案裡面只有一個是對的　　他要大家不要只找對的答案
他要大家知道　　錯的答案　為什麼是錯的　　因此雖然只有十四題　　卻總共要練習五十六次！！
有個孩子　時間沒到　　一下就寫完了　　就在那邊打哈欠
雷夫請他是否可以試算一下　　他說不用　他保證一百分
雷夫邀請他來打賭　　孩子就不肯
等到對答案的時候　那個孩子果然是一百分　　突然雷夫說了一句話
雷夫問　對那個孩子而言　　是不是自己得一百分很重要　別人只能考九十分就很丟臉
不然未何如此炫耀自己怎麼早就可以做完　　沒有人很完美的什麼事都強
換成下次考他不擅長的　他看見有人在那邊show off 他心裡怎麼想??

接下來雷夫把每一題都講解過一次
然後雷夫問 有多少人考一百分 孩子舉手 雷夫說 非常棒!!
雷夫又問 有多少人只錯一題 孩子舉手
雷夫再問 答錯一題是因為自己不小心的舉手 孩子舉了手 雷夫問 什麼感覺
有的小朋友說 只差一題 真可惜 有的小朋友說 很好 我做對了十三題
雷夫舉了個有趣的例子
請問 如果你去開刀 醒來之後 你會問醫生什麼事 孩子答 結果怎麼樣?
雷夫說 對 但是要是醫生告訴你 一切都完美 只是我粗心犯了一點小錯而已 請問各位怎麼想??
孩子都笑了!!但是孩子都懂了!!!

在吃中飯前 有個孩子突然看了看錶 雷夫說 既然妳關心要吃飯了 去吃飯 現在馬上離開
小孩子嚇壞了 他不曉得 他的不專注引起了雷夫的注意 雷夫真的要他馬上離開
小孩子就拖拖拉拉的往教室外面移動 又假裝東西沒拿回來
我看得出來 這間教室有魔力 孩子 真的不願意離去!!!

中午休息時間 我到外頭吃了炸醬麵就趕緊跑回教室 因為雷夫是不休息的
校方基於第一週老師沒有準備好 所以讓所有同學都下課了 好讓老師準備
這點雷夫是完全不能苟同的 所以他的課程是繼續的 不受影響
一點放學了 所以有些學生走了 有些其他班級的學生 趕來教室參加莎士比亞的話劇練習

下午先作針織羊毛的活動 讓孩子們練習把不同顏色的羊毛分開 這時候 孩子們一群一群互相幫忙分彼此的羊毛
然後才開開心心的坐在地上做她們的針織 不需要雷夫看著 自己自動自發 真是難得
做了一個小時 大家收好工具 開始準備最快樂的話劇練習

在話劇練習活動開始前
雷夫說 這個教室有些必要的態度 這些態度 不是我設定的規矩 是1986年 有五位學生
志願留下來到深夜 跟我說 他想學什麼 因此我們才有了莎士比亞話劇的產生 也因為這五位學生
我們才有這些規矩 到今天 這五位學生都已經是為人父母 仍舊是我的好朋友
接著雷夫就問孩子 在這個教室 需要有什麼態度
孩子們回答 誠實 雷夫說 是的 誠實是雙方互信的基礎 只要你們對我不誠實 我一定會請你們離開這間教室
孩子們回答 主動 雷夫說 是的 如果你在我的班上 還要我讓你動才動 很抱歉 你走錯教室了 要上廁所 請主動去 不用來問我 看到東西掉了 請主動撿起來 不要來問我
孩子們回答 有計畫 雷夫說 是的 我們到時候表演話劇 會有許多道具進教室 如果大家不懂得有計畫的做事情 我們會搞得一團亂的
孩子們回答 謙虛 雷夫說 是的 他走到了櫃子 把歐巴馬搬給他的最佳教師的大勳章拿出來 他說 這個勳章只是勳章 跟我沒有關係 我不是因為要拿勳章才當老師 也不會因為勳章就改變我自己 我仍然謙虛的過每一天 重要的是你們 不是我 (不過我覺得 雷夫平常真的不會展示這些東西 他是特地跟我分享的)
這時候 Claire到了 很可惜 沒有辦法聽到她們講什麼

當Claire到了之後 我們在教室裡面看著雷夫帶著孩子 念劇本 唱唱跳跳
孩子們因為是第四天 所以還是很放不開 很害羞
但是在雷夫的引導下 一點一點放鬆 一步一步前進
孩子天真可愛的笑容 我真的覺得太棒的!!
可以看到Claire的眼睛紅紅的 我想他應該很感動吧 我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好多次喔!!

在所有的活動都結束了 雷夫跟我們簡單的聊了他對教育制度的想法
然後許多畢業的學生都回來看雷夫
雷夫說 他提供獎學金給許多畢業生 讓他們能夠升學
而許多畢業生 感念於這位奉獻犧牲的老師 都願意主動回來幫助雷夫 當作學弟妹的榜樣
我問雷夫 二十多年在學校 他難道沒有徬徨過 猶豫過 懷疑過嗎?
他說 事實上 他每天都在徬徨跟猶豫
但是他有一個很棒的老婆 Barbara 以及這些學生
因為這些人 讓他持續往前 沒有後退的空間 只能持續前進

突然 雷夫邀請回到教室的畢業生 為我們兩個LP
舉辦了一場音樂會 他們的表演 真的實在太專業了

在我們離開前 我請雷夫簽了好幾本書 回台灣再拿給種籽的老師跟基金會
雷夫感到抱歉 不能答應我的邀約去吃飯 他必須要改孩子的作業跟考卷
我知道 這位胖胖的老師 真的是拿他的生命 跟這群孩子拼了!!

記錄這些 真的只能片面的簡短的寫下當下的感動
我在他身上 學到許多許多
他犧牲了二十年來個人的休閒時間 全部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他說 有些老師喜歡考選擇題跟是非題 因為好改不花時間
他喜歡出問答題 真真正正的了解孩子的理解程度 所以他得花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在準備所有教育的工作
即便孩子畢業了 他沒有停過他的愛跟關心

真正的愛 是不會停止的 如果會停止的 就不是真正的愛

他對孩子的關心 不斷延續 那些即便畢業多年的學生 他仍記得每個孩子的家庭以及現在的狀況
他仍關心這些人過得好不好
因為這些孩子 都是他自己的孩子 真的是視如己出
我謝謝他 用他的生命 為我上了寶貴的一課 也謝謝他 為這些孩子的生命 堅定無悔的付出

這麼長的回憶 我在考慮 到底該不該寫成英文寄給雷夫呢??
哈哈哈

九月二十八日 他會到台灣 我想 我一定是會去跟他打招呼的!!